第92章 第九十二章(1/2)

“……楚妃娘娘的身体亏损太多,时至今日,只能如此……”

听着太医小心慎重的话语,独孤绮揪紧自己的裙摆,眼前阵阵发黑,恍若天塌了般绝望。

卧病在床的楚妃瞧见她失了血色,心中长叹,冰冷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,含笑道:“太傅是否还在殿外?”

独孤绮愣了愣神,勉强打起精神,讷讷道:“是。”

楚妃无奈:“太傅大人乃三公之一,为太子之师,若是不出意外,未来便是帝师。你我虽是后宫中人,但此时沦落到冷宫里,太傅前来已经是屈尊,你又怎么能让他独自在外站着?”

这一番话将独孤绮心中的悲痛冲散,她慌慌张张的从床边站起,无措道:“那、那母妃,我这就出去……?”

楚妃轻轻点头:“去吧,切记不可对太傅无礼。”

独孤绮心中有数,连连点头,提裙出了宫殿。

殿外,温文尔雅、气质清隽的少年太傅,这会正折起衣袖,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,悠哉悠哉的拔着院内杂草。

独孤绮呆滞在原地,视线先是落在对方的肌肤上,被那抹雪白晃花了眼后,才发现对方在做什么,当即惊慌道:“太、太傅大人,这个我来做……”

越渔抓着一把草起身,对她绽开笑:“不是什么大事,公主在旁看着便好。”

她没有问太医的诊断是什么,免得独孤绮想起后又难过,只岔开话题道:“公主这里无人伺候吗?”

独孤绮轻咬红唇,隐约能猜到越渔想说什么,她稍稍迟疑,最终还是吞下嘴边的委屈,既是惶恐不安的不想承太傅太多情,也是自觉自己与母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,闹起来没必要,便低声道:“有的,只是她们去忙其他事了,暂时没法回来。”

越渔唔了声。

独孤绮心头一紧,忐忑不已,只觉太傅似乎看穿了她在说谎。

“好吧。”越渔不想逼迫独孤绮,笑了笑道:“既然有人服侍公主与娘娘,臣也就放心了。”

独孤绮松口气,触及越渔包容温和的目光,又不禁心中悸动。

恰在此时,太医背着医箱走出来,面对着越渔拱手,似乎想汇报。

越渔摇头,在他之前开口:“娘娘之事,无需告知于我,至于药材与煎煮方法,写在纸上即可,事后可由公主交给宫女,让她们烹煮。”

太医道:“是,下官明白。”

越渔满意的转头,看向独孤绮:“公主也进殿内,让太医看看吧?”

独孤绮下意识的摇头:“不、不用了。”

越渔耐心的询问:“为什么?公主厌恶太医吗?”

独孤绮急忙摇头,欲言又止半晌,最终还是扛不住越渔的体贴关照,小声道:“我没有……太多银子。”

太医脸颊抽动,及时的低下头,刚准备开口说话,又被越渔截过话头:“无论是诊费亦或药材钱,都由臣来出,公主安心便是。”

独孤绮情绪混乱又复杂,张了张口,没忍住问道:“太傅大人……为何这般看重我?”

有太医在,越渔自然是故计重施,搬出了狗皇帝的名头:“公主乃陛下之女,即便身处冷宫,也是千金之躯,臣既然瞧见,自然不能置之不理。”

独孤绮恍然,心中五味杂陈,明悟的同时,还滋生出几分失落与惆怅: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
越渔盯着她不知不觉低下的脑袋,沉吟片刻,伸出纤长白皙的手,轻缓的抚摸少女发顶。

独孤绮身体一颤,感受着那只手传来的怜惜之意,莫名的眼前模糊一片。

“……况且。”越渔柔声道:“我是陛下亲口册封的太傅,既是太子之师,也是你的老师。为人师长,自当庇佑学生于羽翼下,你说是与不是?”

一旁的太医露出了然的神色,瞧见越渔摸独孤绮脑袋,也不再是一副纠结诡异的表情,转而变成钦佩与敬意。

独孤绮满眼都是越渔,没有关注太医,听到越渔笑意盈盈的询问,她动容的开口:“太傅……绮儿多谢太傅!”

越渔柔柔嗯了声,指尖从少女枯黄的发间收回:“去殿内让太医号脉吧,臣在这里等你。”

独孤绮脸颊微红,点头后进入宫内。

她们在里面没待多久,很快便一前一后的出来。

瞧见太医在专注的琢磨着什么,越渔不得不主动问道:“公主的身体如何?”

太医一愣,本能道:“您不是说无需告知……呃,下官多嘴。”

他轻咳一声,认真的开口,说了一堆让越渔左耳进右耳出的话。等他说完,越渔装作沉思的样子,敲了敲系统:朕的皇家翻译呢?速来!

系统抽了抽嘴角:真想让老皇帝听听你刚才的话,赏你一个午时斩首。

越渔:别叭叭,速度干活。

系统翻着白眼,捏着鼻子翻译:营养不良,手背有划伤。

越渔:……他说了那么长一段,总结下来就这几个字?

系统:爱信信,不信拉倒。

越渔:……

啧。

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越渔在脑海里瞎浪,面上则一本正经,叮嘱着独孤绮一定要注意三餐,没吃的就拿玉佩去找赵公公要。

另一边的太医将两个人全部看完,这会掏出纸笔,唰唰写下了几张药方,旋即双手递给独孤绮,同时道:“望公主见谅,臣出来匆忙,没有带足药材,待回太医院后,定命人及时送来。”

独孤绮接过药方,感激的对太医道:“多谢太医大人。”

太医惶恐:“臣不敢。”

越渔站在独孤绮身侧,瞥了眼药方上的内容,思索两秒后出声:“太医命人送药材时,可否多添一味?”

太医面露茫然:“太傅大人指的是哪一味?”

越渔浅浅一笑:“猪苓。”

太医摸不着头脑,踯躅着道:“太傅大人,恕下官直言,公主与娘娘服用的药方里,并不需要这一味药材。”

越渔摇头:“不是让她们吃的。”

迎着两个人困惑的眼神,越渔再次抬手,勾起一缕独孤绮枯黄的发丝,轻声道:“猪苓虽是中草药,却也是滋润养发之物,正适合公主使用。”

太医与独孤绮齐齐醒悟。

“太傅大人当真是心细如尘!”太医赞叹着对越渔拱手:“下官身为医者,自愧不如!”

越渔虚虚将他扶起,温和道:“太医自谦了,此事日后便劳烦你多多费心。”

太医连连应声。

旁边的独孤绮半天没说话,失神的盯着越渔的眉眼,目光落在她的一颦一笑间,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渐如雷鼓。

看病结束,越渔对着呆呆的独孤绮叮嘱了两句话,随后便送太医离开。

将太医送回太医院后,她瞧了眼天色,见现在临近中午,索性回了趟自己的寝宫,让人把午餐放入盒内,令自小服侍原主的大丫鬟带上。

大丫鬟名唤珮茭,是个本性活泼的姑娘,也是唯一随原主进宫的侍女。她是原主的丞相爹亲自安排到原主身边的人,忠心度自是不必多提。

见越渔往偏僻的方向走,珮茭仗着四下无人,好奇的询问道:“大人,您这是要去冷宫?”

越渔颔首,没有多说。

两人来到冷宫前。

珮茭上前一步,刚敲了两下门,门便被推开,里面随之传出细碎的声音。

“放手!还给我!那是太傅给我的东西!”

“哎呦,公主可别说笑了,像太傅那样的人,怎么可能给您这么好的一块玉?”

“嬷嬷说得对,我瞧着这应该是公主从太傅身上偷来的吧?公主自小就爱偷东西,怎么长大了还这么手脚不干净?”

“太傅身份尊贵,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骗来了冷宫里。”

“许是公主使了什么阴谋诡计,将太傅大人给骗来了,你们没瞧见吗?太傅就进来待了一会,马上就走了。”

“这玉佩啊,就放在嬷嬷我这里,公主若是乖觉,嬷嬷也不为难你,可公主若是非要闹,那嬷嬷我只能将玉佩还给太傅大人,也好让太傅知道您都干了什么坏事!”

“咦?嬷嬷您瞧,这里还有两张药方呢。”

“还给我……玉佩给你,把药方还给我!”

“哦?公主这么想要奴婢的东西?那你可得拿点好东西来换,楚妃娘娘曾经那么受宠,如今应该还有——”

“砰。”

踹门声蓦然响起,惊的院内众人打了个哆嗦。

为首的嬷嬷受到惊吓,伸手抚摸心口,大怒的看向门口:“是谁敢在我这儿闹?!”

打开的大门处,一袭黑红官袍的越渔走进来,雌雄莫辨的漂亮脸上罕见的没了笑意,冷冷淡淡的瞥向老嬷嬷:“嬷嬷好大的口气,竟是将整个冷宫都化在自己名下,真是让越某佩服。”

院内一时间死寂,唯独独孤绮眼眶红红的挣扎起来,从小宫女的手中一把抢过药方。

“太、太、太傅大人……”嬷嬷嘴唇发抖,刚喊出称呼,便噗通一声跪下:“奴婢没有!奴婢不敢啊太傅大人!是这小杂、不,是六公主偷了您的玉佩,我、我是想帮您!”

她一边说着,一边膝行向前,畏畏缩缩的抬起玉佩,竭力露出讨好的笑。

越渔居高临下的看她,桃花眼里浮着碎冰:“我不喜欢被弄脏的东西,珮茭。”

珮茭上前一步:“大人。”

越渔:“将这些人带去辛者库,往后你便留在这里,伺候公主与楚妃娘娘。”

珮茭短暂的怔愣几秒,很快道:“是。”

她利落的带着鬼哭狼嚎的嬷嬷离开,小宫女们不敢跑,只能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。

待院子里安静下来,越渔来到瑟缩的独孤绮身边,温柔的理顺她被揪乱的头发,柔声道:“对不起,太傅来迟了。”

独孤绮怀中抱着薄薄的两张药方,低垂着头沉默许久,忽然一头撞入越渔怀中,瘦弱的肩膀颤抖着,泪水没一会便洇湿越渔的衣裳。

越渔抬起手,在抱与不抱间犹豫了会,最终含蓄矜持的握住少女的肩头。

独孤绮抽泣了少顷,缓过劲后仓促抬头,离开越渔的怀抱,脸颊上还挂着泪珠,耳尖却已然红透:“太、太傅……”

越渔从袖中抽出丝帕,递给她,体贴的略过了方才的亲密,和颜悦色道:“擦一擦吧。”

独孤绮没由来的一阵失落。

她抿着唇,接过丝帕擦拭脸颊,拂过鼻尖时,鬼使神差的闻了闻,意外的闻到淡淡香味。

男人的贴身丝帕都会有香气吗?

……好讲究,她自己都没有。

在她走神的功夫,越渔解开腰间的荷包,放到她面前:“玉佩被弄脏了,我就没想着再要回来给你,这是干净的荷包,上面绣着我的字,你拿着它去找赵公公,效果都是一样的。”

独孤绮迟疑的接过,手指摩挲荷包,辨认出上面的两个字是‘微息’。

越微息。

越渔的字。

她的丞相爹欺君十几年,至今还在瞒天过海,为了提醒她时刻小心,特意从‘慎微’与‘宁息’中挑了两字。

独孤绮不懂这字的用意,如今在心里反复念着,只觉得好听到心痒。

“吱呀。”

解决完事情的珮茭推开门进来,向着越渔与独孤绮行礼。

看到她,独孤绮这才想起越渔方才说的话,连忙道:“太傅,这是您的丫鬟,我与母妃不能要。”

越渔淡淡笑道:“公主身份尊贵,为何不能要?况且……”

她看出独孤绮性格倔强,便放软了语气:“正是因为珮茭自小在我身边服侍,我对她知根知底,方才放心将她放在公主身边。若公主不愿意,臣日后少不得要时常担忧公主,公主乐意见臣寝食难安吗?”

独孤绮脑袋一嗡,耳尖的热度蔓延到脸颊。

想到越渔会时刻念着她,她竟然有一瞬间……感到了满足。

独孤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,急忙摇头,仿佛要将那个羞于见人的念头甩走:“不、我不能让太傅忧心……”

越渔莞尔一笑,看向珮茭。

珮茭抬步来到独孤绮身后,屈身行礼:“珮茭见过公主。”

独孤绮不知道说什么,只能低低道:“嗯。”

越渔面露欣慰,嘱咐了珮茭两句,继而安心的让她们独自相处,自己转身离开——事实上,她这次将珮茭带过来,本来就想让珮茭跟着独孤绮,如今计划通,自然也就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。

回到自己寝宫后,越渔开始忙碌。

她能当上太傅,其中固然有丞相爹的助力,也有原主自己学识渊博的原因。

为了不在外面露馅,她得好好提升自己的能力,万万不能引起别人、尤其是老皇帝与太子的怀疑。

之后几日里,越渔披着温润如玉的人设,做着与往常无异的事情。

期间太子曾在课前、笑眯眯的询问过冷宫的近况,越渔照旧搬出‘陛下血脉不可辱’的旗号,不过太子似乎没有全信,更愿意把这当做是他心地仁善的表现。

一晃半月过去,越渔这日在殿内练笔时,意外瞧见珮茭回来。

她将笔搁置在砚台上,蹙眉问道:“公主那边出事了?”

珮茭犹豫着开口:“公主近几日似乎身体不适,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,白日里侍奉娘娘力不从心,夜里也会发出痛苦的动静……我原想请示公主,召太医前来号脉,但公主十分抵触。”

越渔听得困惑,沉吟片刻后,没有立即去叫太医,而是拂袖抬步,向着冷宫走去。

短短十几天没来,破败的院内已经变了个样,不仅杂草被处理干净,就连门上桌上都擦拭的一尘不染。

越渔在心中赞叹着珮茭的能力,目光一转,陡然发现独孤绮晕倒在侧殿门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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