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节(2/2)

灯光透过蔷薇花影,轻倩地照在身上。秦杉抱住乐有薇:“以后给你做很多盏。”

洗完澡出来,秦杉赖在乐有薇床上不走,乐有薇再次诚恳地认了错:“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被你爸精心保留下来,跟以前一模一样,我当时有点心软,想让你给他一个机会。其实可能是我想多了,他有的是钱,搞点□□很简单。”

秦杉说:“当时我也心软了一下,可转头我就知道了,他认为我母亲不该出国,他没后悔过。”

也许有过后悔,但秦望的生活仍然那样过下去了。两人不再谈论他,探讨着紫檀残件,迷迷糊糊睡去。

凌晨下起了小雨,秦杉把头靠向乐有薇,她睡得甜甜的,身上暖乎乎的。父亲爱来不来,小薇才是他的亲人,她点亮了他的生活。

第126章

江家林的修缮工作已完成,秦杉忙于江知行个人艺术馆设计,乐有薇学着做木工活,累了就在阶前看云或听雨,一遍遍熟悉跨年音乐会的各个流程和资料。

周末,天气很暖和,秦杉和孩子们在稻场上玩小飞机,乐有薇在旁边晒太阳,玩着秦杉做的竹蜻蜓。他做了好几只,梅花篆字分别刻着“小蝴蝶”、“小可爱”、“宝宝”和“小薇”之类,每个都是女朋友的名字。

乐有薇玩累了,坐在荫凉处拿着刻刀雕木哨,练习木工的基本技能。她小时候觉得体育老师胸前挂个哨子很威风,等木哨练会了,她就进军难一点的。

车只能开到稻场下方,秦望下车,抬眼看到一树灿烂的小红果。如果没记错的话,他上次亲眼看到火棘,是大学四年级圣诞节前夕,跟同学去山里砍小松树,还摘了很多火棘枝条做成花环。

大学毕业后,每天不是在车上,就是在飞机上,不是在自己办公室,就是在别人会议室,大半生忙碌与浪荡,哪有闲情去看路边花。

孩童们的欢笑声传来,老高停了车,笑道:“小杉是孩子王。”

秦望眯起眼,儿子玩得真高兴,还像当年那个小鬼头。儿子小时候很喜欢父亲,可能是不常见到他,每次他在家,儿子就不肯自己走路,挂在他身上:“爸爸爸爸,我们去看航模展吧!”

父亲总是没空,一次次把儿子放下来。儿子学会跟自己玩,电动发条青蛙跳一下,他也跳一下,趴在花园里看蚂蚁掏洞都能看一整天,有时还拎着保姆的菜篮子出门打猎,捡回奇形怪状的石头、贝壳和他觉得好看的树叶。

秦望寻找着乐有薇的身影,他一出现,儿子就又不给他笑脸了,得通过他女朋友缓和缓和。

走上稻场,秦望还没看到乐有薇,秦杉和他目光相对,马上收回小飞机,对孩子们说:“明天再玩吧。”

孩子们责备队长耍赖,但一看见秦望,就作鸟兽散了。江丽珍和江晓宁交头接耳:“这个人肯定比校长的官还大,我们快跑。”

孩子们喊着哥哥姐姐再见,溜之大吉。乐有薇靠在草垛的荫凉处,探出头,放下手中的活计。

秦杉坐在草垛上,眼睛直盯着正前方,对父亲的到来冷淡以对。乐有薇在他嘴上亲了亲:“你回善思堂,他们是我招惹来的,我先跟他们谈。”

果然还是亲完听话,秦杉一骨碌跳下草垛,跑开了。乐有薇陪同秦望和老高进村,一边走一边介绍。

秦杉手插在大衣兜里,不紧不慢地跟着,乐有薇很擅长处理外事,他想多学点。

秦望和老高似乎是来游山玩水的,问得细致,乐有薇就讲得细致。这些天,每天吃完饭,她和秦杉就在村里散步,角角落落都看过,讲起来得心应手。

秦杉偷瞄父亲,童年时,院子里沙田柚开花了,香极了,父亲把母亲抱起来闻花香,亲她的脸,被儿子看到了。儿子羞羞脸,父亲说:“你知道为什么要种柚子树吗?”

儿子问:“为什么?”

父亲蹲下来,让儿子骑在他肩膀上,摘下一片被虫子噬咬的叶子,回答说:“柚子,谐音是佑子,保佑我妻子我儿子。”

很喜欢一个女人,才会跟她结婚吧,秦杉最早的记忆里,父母感情很好,为什么后来闹成那样?人为什么会变心呢。

到了善思堂,秦杉忙起工作,乐有薇带秦望和老高参观。进了佛堂,秦望看到木工工具和图纸,还有粗线白手套,旁边放着小兔子水杯,他问:“你在干木工活?”

乐有薇说:“才刚开始学习。”

老高抄起一只小板凳:“你做的?”

乐有薇答道:“我和小杉一起做的。”

小板凳有一对,用丙烯颜料手绘了小老虎和蝴蝶,去白潭湖喝下午茶的时候,乐有薇和秦杉一人抓一个。

逛完善思堂,秦望和老高在后厅喝茶,乐有薇把项目组成员都喊来,秦望想了解整体进度。

项目经理不在场,他带着助理谈入驻酒店去了,有两家连锁酒店有意向,但他们的胃口大,找政府要的地能建十几个足球场,摆明了只建一栋酒店意思意思,剩下的都开发成住宅小区。

只要能拉动经济,此举未尝不可,但一个有企图心的文化景点,弄得不伦不类,会影响它的格局。四方慕名而来的客人,想看的绝不是小区的附庸休闲场所。

众人散去后,秦望去看秦杉。秦杉在和人商量希望学校的供暖通风,秦望沉默地看着他,没找他说话。

江家林的条件太艰苦了,儿子睡在一张木板床上,垫子薄得可怜。上厕所得走几百米,淋浴室只能站一个人,家里的园丁日子都比他舒服。

秦望眼眶湿润,转身时,身后的乐有薇移开目光,秦望说:“我找你有点事。”

后厅左侧是烟煴厅,江家祖辈打麻将和享乐之地,秦望落座:“小杉如今静得下来,更适合做学术,我想安排他到大学任教,你帮我跟他说说。”

乐有薇摇头:“小杉的方向是公共建筑,他不喜欢在象牙塔里待着,建筑就该在地上开花结果。”

秦望问:“他和你聊过这些?”

乐有薇又摇头:“但我知道他对事业有自己的规划。”

秦望说:“一分钱掰成八瓣花,任何环节被卡住,就只能停摆,这叫有规划?不能自己做主,都不能算事业,只叫工作。”

秦杉靠着门框,没走近,父亲存心说给他听的,但工作和事业,在他这里没分别,都是他想做的事。

乐有薇说:“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,开始都是艰辛的,但不会一直这样。”

秦望对秦杉说:“这里温饱问题才刚解决,交通也不行,艺术馆落成只会是个摆设。你做完就跟我回家,不想教书就不教,明年从歌剧院练手。”

乐有薇扭头看见秦杉,起身跟他站在一起,秦望缓了语气:“我很支持艺术走向大众,让人类最杰出的作品给更多的人来欣赏。但你得懂得,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。花费人力物力财力建成艺术馆,再雇人看护,一直往里面投入,但长期没有收益,所有跟它有关的人都会懈怠,到最后,艺术馆冷冷清清,你的心血都荒废了。”

秦杉只和乐有薇说话:“它在那里,就在那里。”他想一想,补充说,“从开始到施工,所有人都能赚到钱。”

工人们都能赚到钱,艺术馆落成后,为它服务的人生计也都有保障,因为江爷爷成立了基金会,每年都会拨出专款,维持艺术馆的运转。这些话,秦杉懒得对父亲多言,他和父亲不熟,不爱听批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