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2/2)

这青玉簪长约两指,比寻常的玉簪子都要来的宽一些,簪身圆润如女子的纤柔细指般,其间是镂空的,里面靠近另一端有着一个斜切面与凹陷口,构造奇特。

而且赵清幼这才发现,剔透晶莹的凝脂翠玉裂口十分平滑,就像是刻意被切割,上面突出的一层,而簪头内侧则是凹陷下去的一层。

这结构像极了榫卯,正好可以嵌套起来,工艺十分精细,簪子合起来时很难寻找出合并的缝隙,仿佛完好无损。

原来簪子只是个幌子,里面竟是别有洞天。

就在赵清幼出神之际,外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

“本侯当是谁呢,原来是两位小将军。”

这语气戏谑狂傲,让赵清幼一下子便想到了那个手持黑金长/枪的男子。

赵清幼将玉簪收进了袖中,抬手撩起马车遮帘,他们的马车如今驶入一条狭小且人潮熙攘的小路上,颜澈和颜沐在前头骑着马。在他们面前是一辆华贵奢华的马车,四面丝绸包裹,镶金嵌玉。

绉纱被一禀檀香骨折扇挑起,手指修长如玉竹,拇指上那翡翠扳指尤为夺目。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男子,玄衣金纹,气度不凡。

看到那枚翡翠扳指时,赵清幼便已笃定那人就是今日帮了她两次的青年侯无误。

他的马车从拐角处而来,正巧与赵清幼这边的马车迎面碰上,将这条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过的小路给堵得死死地。

“谢侯爷。”颜澈和颜沐神色有些难看地对男子提手作揖行礼道。

颜沐拧着眉头,低声凑近问道:“大哥,这可怎么办?”

颜澈道:“这武安侯位高权重,傲慢嚣张,人人见他都要退避三舍。如今父亲一事还未平息,不宜生事。”

遂他抬高声音对着马车内的谢听迟道:“谢侯爷,狭路相逢属实是巧合,请待我们将马车靠至一边为侯爷让行,可否?”

华盖香车上,谢听迟隐在黑暗之中的俊脸上薄唇勾出一个不明喜怒的淡笑,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,道:“那就麻烦二位小将军了。”

随后檀香骨扇被收回,蓝烟绉纱缓落。

颜澈指挥着车夫挪动马车,赵清幼坐回了原处,不禁心生疑惑。连官至三品的颜家都要俯首避让,这个青年侯到底是个什么来头。

而且,他为什么要帮自己?

“娃娃,方才伤到哪里没有啊?”苏夫人紧张地关切道。

赵清幼浅笑着摇了摇头,如池中清荷,风徐徐吹过,撩起一丝涟漪,“我没事,就是受了点惊吓而已,舅妈不必担心。”

苏夫人这下放心松了口气。

赵清幼怀揣着思绪,侧首透过隙开的窗牖看去,那装饰奢华的马车正与她擦肩而过,行至窗牖边时,对面的绉纱被折扇轻轻挑起,可窥见男子棱角分明的俊朗侧颜。

谢听迟微微侧过目光,猝不及防与赵清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,眸若点漆深邃,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。

赵清幼朝他颔首示意了一下,以表今日谢意。

但对方没有回应她,只是默默收回了目光,落下了帘子。

赵清幼也不恼,她侧身靠着木壁,马车轱辘动了起来,她外面的街道,微风钻进窗牖,吹起她鬓边的发丝。

两侧是市井喧嚣,人间烟火,长街市井相连,红袖倚楼暗送秋波客纷纷,商铺酒楼小娘子的召客声,勾栏瓦肆的戏曲歌声,热闹非凡。

这么美丽繁华的御京却在朝中那些蛀虫的啃食剥削下逐步萧条。

上一世,她和亲路上遭遇战乱,颠簸流离,好不容易回到御京,却目睹曾经最繁华富庶的御京因北周敌军扫荡而民不聊生,苦海一片,那些gāo • guān权贵搜刮干净油水连夜潜逃,扔下无辜的大宋子民遭受家破人亡,妻离子散的灾难。

想到这,赵清幼不禁有些触景生情,黯然神伤。

这次她一定要做点什么来保住这秀丽江山。

到了将军府天色已近傍晚,府邸封条已经收了,外围把受着的重兵也都撤了。

苏夫人拉过赵清幼,无奈地叹了口气道:“官府来人抄府,不少下人都跑了,老夫人得知老爷要被处斩,情急之下就病倒了。如今府中人手不够,便先让秋月照顾着你,明日我命人再招一批新的下人。”

赵清幼应了声,随后安慰苏夫人道:“舅妈不用过于担心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嗯,”苏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,“多亏了我们娃娃。”

“舅妈,一家人不言谢。天色不早了,早些休息吧。”

“嗯好。”

日落西山,天上的云群层层泛着淡金色,如同鱼鳞交叠,今日总算是要有惊无险地过去了。

赵清幼与秋月一同到了清平院内,这清平院是她来将军府暂住的院落,静谧小巧,是个雅舍。因她常来小住,是以这里经常有下人打扫整理,如今也是十分干净整洁。

“奴婢去为公主拿些换洗衣物来,顺便命人打些热水,公主车马劳顿,先沐个热水浴吧,奴婢一会去厨房熬点姜糖水,公主小心着凉染风寒。”

秋月是府内的大丫鬟,平日里侍奉在苏夫人身边,做事十分细心,很是体贴。

赵清幼点头道好,她今日的确是劳累了,加之骑马又饮了不少冷风,现在嗓子也有些不适。

待秋月出去后,赵清幼才拿出了藏匿在袖中的玉簪,点了蜡,借着烛光细细端详了起来。

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赵清幼沉思道,若这簪头真是故意而为之的,那会不会还有什么机关是被她忽略的。

既然这簪头有端倪,那会不会簪尾也……

她白皙玲珑的指尖顺着冰凉平滑的簪身滑了下去,在离尾端一指宽处停顿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