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命定 宋阙,你摸摸看。(1/3)

金杯玉盏换酒新,华灯飞火照月明。

镜花城的烟花柳巷天一黑便彻夜笙箫,长乐不绝。,靠近城中小湖面的几家青楼出了后门走两步就能直接掉进水里。

此时正是镜花城中最热闹的时刻,青楼的矮窗边大多有女子倚栏娇笑,香肩小露,挥着手中香喷喷的手绢招呼往来贵客,希望能有人为其驻步。

灯红酒绿之间,满街飘香,湖面上的画舫也多了两艘,夜灯照入湖面,粼粼波光直耀人眼,其中一艘画舫上只有两个人,小舱两边雕刻着花窗,偶尔有窗外花灯烟火闪烁。

月白色的纱幔随微风摆动,整艘船只有船尾挂着一盏油灯,和船舱内端放在桌面上的烛灯。

玉白的小手紧紧攥着两枚棋子,一黑一白。

言梳这几日的心情都很低落,宋阙看得出来,她平日里的话都少了。

往日他们也不是没遇见过相熟的人在眼前离世,可言梳其实将生死看得很淡,那些与她曾经交好过的人,或可称之为朋友的,即便在她面前死去,言梳也不会伤心超过两日。

她深知凡人的寿命短暂,而宿命一类往往极难打破。

以往宋阙见她也只是失落一时,这次因为玉棋的离开,倒是低沉了许久,久到足足七日,宋阙都没看见她的笑容了。

所以午间用完了饭,他问言梳要不要一起来夜游画舫,言梳先是提了点儿兴趣的点头,而后便垂头丧气地坐在客栈一角默不作声,端着一本书在看,实则久久未曾翻过页。

言梳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多伤心难过,至少她没为玉棋流过一滴眼泪,她依旧看淡生死,只是玉棋的离去难免让她心中敲响警钟。

玉棋没了,金世风来不及对玉棋好了,玉棋也来不及享受接下来无限可能的人生。

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,意外没有先兆便能夺人性命,两个原本应当一辈子绑在一起的夫妻都会有分离的一天,那不是夫妻的那些人呢?

空有一腔爱意,当真能得其所爱吗?

言梳以玉棋之例联想到自己,她也能得她所爱吗?若是在她得她所爱之前,意外比那先到呢?

言梳曾想,她是灵,她的寿命比寻常人要长许多,她若好好修炼,能活几百年,几千年,甚至得道成仙后能与天地共生,享无边寿命。

可玉棋也是灵,玉棋死了,化成了如今躺在她掌心的两枚棋子,那她自己呢?她会否也有那一天,在她成仙之前,变回了一本山河闲书,任由世人于手中翻阅,最后可能破破烂烂,荡然无存。

万事不是想,就有结果的。

也不是想要,就能得到的。

宋阙没发现,其实言梳近日来的低落,往往伴随着先看他一眼,而后发呆,思前想后,考虑自己与宋阙的结局。

玉棋与金世风是灵与人的差别,不是同类,难成正果。

她和宋阙一样,他们是灵与仙的区别,他们也不是同类。

画舫舱内的烛灯外照着一层纱罩,罩子上画了两条水中缠绵的金鱼,灯的底座雕刻成了两条盘在一起的蛇,首尾交织,难舍难分。

宋阙以为,他带言梳来夜游画舫,她应当会高兴的,结果言梳还在捏着她手里的棋子,双眼盯着烛灯纱罩上的两条金鱼发呆。

言梳曾问过宋阙是不是会读心术,其实神仙没有读心术,因为人心太善变了。

宋阙说,言梳若想要成仙,就必须得先学会成人。

如今言梳越发趋近于人,宋阙也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了。

其实言梳想得很简单,让她看见一个个凡人在她面前死去,远没有一个与她同样身为灵的玉棋在她面前碎裂了全部道行,化为原型的打击大。

言梳怕自己有朝一日变回一本书,而在此之前,她还没有与宋阙彻底袒露心扉,也没有变成她向往的关系。

言梳最不能放下的,就是宋阙。

“别看了。”宋阙忽而开口,言梳愣了愣,抬头朝他看去,见花窗外的灯火色彩各异,透过花窗投在了宋阙的脸上,她忽而觉得恍如隔世,就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一般,左右观望了两下,这才将手中的棋子放下。

“你要是再这样消沉下去,我真的会难受的。”宋阙眉目柔和,望向言梳时直勾勾地看进了她的眼里。

宋阙的眼中倒映着言梳的脸,她脸色有些苍白,是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休息导致的。

“我不消沉。”言梳点了点头,轻轻对宋阙道:“所以你也别难受。”

杞人忧天这四个字,便是这几日言梳的心情。

“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,但你的眉头总是皱着,言梳,我想你和之前一样,一旦有了想不通的心事便与我说,莫要藏在心里。”宋阙轻声地叹了口气。

这回言梳是真的发现宋阙的确有些难受了,她的本意并不在此,她消沉,一是因为她真心将玉棋当成朋友,为玉棋的死不值,二是因为她怕自己终有一日和玉棋一样,没能修炼成仙,荡然消失。

第三……便是她太害怕失去了。

原来的言梳被宋阙保护得太好,天真无邪也无畏,她认定了自己就能和宋阙在一起,可凡人与灵的悬殊,一如灵与神仙的悬殊,她早知道,可从未正视过。

过去言梳对每一件事物的热爱都很短暂,同样烦恼也很短暂,她鲜少为一件事能辗转反侧,可实在令她难以启齿的一件事,她辗转了好几夜。

犹豫不决,深受其烦。

宋阙见言梳的每一次消沉,每一声叹气,都是她在看向宋阙之后,每一次放弃开口,与每一次难以提起勇气的逃避。

“我……”言梳张了张嘴,一双杏眼明亮地望向宋阙,她眼中的倾诉欲很重,可偏偏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。

她看向宋阙的眼,目光扫过他脸上的每一个五官,几乎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寸,分明不是多长的话,偏偏将她憋得满脸通红,心口小鹿乱撞。

“我想先喝些酒。”言梳最终低下头,看向放在自己面前的杯盏,她知道宋阙不喝酒,画舫内恐怕放着的也只有茶。

可书上说,酒壮怂人胆,她过于清醒,便放不下理智。

宋阙意外她会这么说,望向桌面上的茶水,他其实并未准备酒,不过这湖岸到处都是秦楼楚馆,想要弄一点儿酒上船并不难。

画舫慢慢飘向岸边,停泊着其余画舫的地方就有卖酒的老汉直吆喝,灯火照在酒坛子里,酒水是绿色的,一旦盛入碗中便成了淡淡的红汤。

言梳靠在画舫的花窗上,双眼在外打量,她瞧见了一棵粗壮的柳树下,一名男子将女子拢在怀中,亲昵地与她耳鬓厮磨,仿若借着夜色,他们可以毫无掩饰地释放自己内心的谷欠望。

宋阙只买了一点儿酒,堪堪一满玉壶,倒入杯中也不超过十杯。

这些酒对于言梳来说已经够了,她从没喝过酒,因为宋阙不允许,她甚至都没有偷偷尝过。

画舫渐渐离岸飘远,言梳已经看不见柳树下的两个人了才慢慢收回了视线,她先是为自己倒了一杯,又给宋阙斟满。

宋阙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杯子,没端起来,只见言梳豪迈一饮,吞下了杯中所有的酒,一滴不剩。

宋阙微微皱眉,似有不悦,但没说。

言梳觉得这一杯酒下肚,除了舌头辣麻了,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,没察觉其他不对,便又连喝了两杯。

三倍酒连续下肚,她一天还没吃什么东西,只觉得一阵热意烧了满脸,耳根与脖子都开始发热、发汗。

她望向宋阙,眼前的宋阙眸色冷冷的,叫言梳又有些怯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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