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节(2/2)

乐有薇赔着小心:“我尽量找,不过我下周要去美国学习,8月份才回来,您还是委托我们公司拍卖吧,客户肯定比现在多。”

“要是没拍出去呢?我表弟出国留学,急缺现金,拜拜!”鱼哥烦躁地挂了电话。

两次电话都录了音,郑爸爸来回听了几遍,确认鱼哥并未起疑心。鱼哥可能还会再去柳溪书画院转悠,就算不去,之前的监控也拍到他了,警方也许能查到他的身份信息。

陶妈妈吓着了:“你们还是想报警?”

郑爸爸和乐有薇互相看看,乐有薇摇摇头:“这就是我做的噩梦,你们什么都不知道,不然就真成祸起萧墙了。”

郑好挠头,郑爸爸赞同乐有薇:“对,我们不搞个人英雄主义,不能引祸遭殃。”

乐有薇应了,跑去冰箱:“你吃草莓味还是香草?”

郑好说:“都行。”

乐有薇拿了两个冰淇淋蛋筒,巧克力味归自己,草莓味是郑好的。陶妈妈把围裙往墙上一挂:“乐乐这两天吓坏了,走,出去逛逛!”

乐有薇看窗外:“这么大太阳,晚一点吧。”

郑爸爸说:“今天得让你高兴高兴,你们三个打伞出门。”

第78章

一上车,郑爸爸就让乐有薇开往柳林新村。柳林新村是爸爸妈妈住过的旧居一带,传闻拆迁在即,但好几年了还没动静。

下了车,越往前走,乐有薇感觉另有玄机:“郑爸爸,我们来这里干嘛?”

陶妈妈笑着说:“你心情不好,故地重游散散心。”

父母去世后,乐有薇经常会来童年时住过的这处出租屋门口看看。去云州读书工作后,每年回来,她仍会来一趟,但今天郑家三口都陪她过来,很不寻常。

走到旧居门口,郑爸爸掏出钥匙,乐有薇愣住了。打开门,旧居空空荡荡,打扫得很干净,乐有薇回头看郑好,郑好夸张地倒向母亲怀里:“总算能说啦,憋死我了。”

郑爸爸递过门钥匙:“还是你的家,以后归你了。”

郑好看不得乐有薇红眼圈,急忙说:“是你自己的钱,老爸老妈只添了一点点,凑了个首付。”

郑好几年没加薪了,但房租年年在涨,都是乐有薇支付。郑好每个月工资攒不下多少钱,把银行卡交给乐有薇理财,但过年回家,乐有薇总会再贴些,一起转给郑家父母还房贷。

郑家父母嗔怪,乐有薇说:“郑爸爸陶妈妈不能白喊,当女儿不能白当。”

郑家父母把钱都攒着,私下对郑好说:“都存着,给她当嫁妆。”

存银行利息太低,郑家父母一直想做点什么。去年,乐有薇和丁文海分手后,郑爸爸就有意买个小房子了,丁文海给不了的家,郑家人给。

郑家父母原本想买乐有薇外婆计划留给她的那套房子,但人家是买来给孩子读书的,住得好好的,没想过出售。这里谈得很顺利,但去年钱不够,今年年初,郑家三口各自拿了年终奖,再找亲戚借了一点钱,所有钱凑在一起,在市价上多加两万块钱,买下来了。

旧居只有45平方米,是非常狭小的两室一厅,并且很破旧,原房主是冲着拆迁买的,但至今没拆。有人打听到内部消息,这一带自建房太密集,地段又偏,拆起来不合算,原房主选择转手。

郑好的生日在6月底,本想忍到回家过生日时再说,但乐有薇被魁星屏风吓着了,郑家父母想为她压惊。

陶妈妈说:“房子现在是好好的名字,星期一就去办过户。”

郑爸爸说:“乐乐不要有压力,我们掏不出全款,房贷以后是你的事了。我留了装修钱,简单装一下,再把家电买齐,租金能高点。我马上就放暑假了,装修我来监工。”

乐有薇比想象中平静得多,郑家父母互视一眼,都轻松了,陶妈妈笑道:“好好陪乐乐待一会儿,晚上去二舅家吃水库鱼头,他们让餐馆外送,我和你爸去买点卤菜。”

郑家父母走了,乐有薇站在窗前,注视外面那一排香樟树。去年,她和丁文海分手后,全款买了一套二居室,它位于绯云湖畔,目前才刚刚奠基,大后年才交房。

决定做伽玛刀治疗第二天,乐有薇赎回理财金,去掉手术相关预算,以及在美国的花销预算后,账户余额只剩几十万。考虑到住院可能会产生的其他杂费,她多预留了几万块,剩下的钱单独开了户头,去做了遗产公证,指定受益人是郑好。

乐有薇和江天签的广告劳务合同,也是以郑好名义签的,收取酬劳是郑好的账户,她对江天和郑好都说是不想被公司发现她做私活。

立遗嘱那天,乐有薇很难过,留给郑好的东西太少了。她很怕郑好爱不上别人,以后她不在了,郑爸爸陶妈妈也不在了,郑好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,她怎么办呢。所幸脑科专家说过,伽玛刀风险低,应该不会死,往后还能再赚钱。

乐有薇长久无声,郑好急了:“乐乐,老爸老妈最怕你有压力。他们说了,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儿,他们很高兴,希望你真真正正把我们当一家人。”

乐有薇转头看郑好,霎时心头雪亮,就算现在脑瘤破裂猝死,她仅有的遗憾,是没能给郑好多留点钱。

乐有薇仍然无言,郑好越发着急:“乐乐,爸妈说了,我胸无大志,全靠你拉扯着,我也得为你做点事。”

乐有薇强笑道:“你先去二舅家吧,我想在这里待一阵。”

郑好点头,门一关上,乐有薇就哭了。没有办法了。世间有千万条路,但不再有哪条路,适合与你同行了。

那天在办公室病发后,从医生诊室走出来,乐有薇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,有生之年,都和师兄在一起,师兄也是想要长久的。是真的抱有这样的期待,可是做不到了,从今天起,不能够了。一踏进旧时的家,就知道,不能够了。

真的没有办法了。乐有薇哭得发抖,靠着墙坐下,抱住双腿,整张脸埋在臂弯里,长长远远的往事,排山倒海而来。

那年11月,爸爸妈妈没能回来。乐有薇每天都哭,吃不下也睡不着,有天下午放了学,回外婆家的路上,她疼得受不了,晕倒在地。

在小巷的青石板路上躺了几分钟,乐有薇醒了,看见墙壁角落缠着蜘蛛网,小爬虫来来回回,手往地上一摸,又冷又湿。

滴水成冰的冬天,行人很少。乐有薇坐在墙边,等到有人经过,她忍住疼痛说:“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?”

郑爸爸背着乐有薇去看医生,医生诊断她患上了胆囊炎。输完液,郑爸爸带乐有薇回家,乐有薇仍然睡不着,郑好躺在她旁边,拉着她的手:“乐乐,你疼得厉害就捏我的手,我就醒了。”

乐有薇虚弱地问:“可不可以开着灯?”

乐有薇对郑好说过,家里有好多好看的灯。第二天,陶妈妈买回几盏的台灯,大的小的,七彩的,带着音乐的。

那么多灯照着,一天天过去,乐有薇睡得踏实些了,慢慢接受爸爸妈妈都不在了。

爷爷家在乡下,乐有薇由同城的外公外婆抚养,但老人的积蓄有限,且上了年纪,头痛脑热,人情往来,吃穿用度,样样都在花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