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和离 我见到他……不高兴,所以,不喜……(1/2)

如今大宣的国都在燕京,与两千多年前的京都已有改变,燕京偏西北方向,距离山海倒不算很远。

言梳本没打算去燕京的,但是梁妄让引魂鸟送来的那封信叫言梳有了去燕京的想法,她对世间的事物并不怎感兴趣,只是难得碰到一个镜灵愿意卖给她余下寿命,若按商人来说,这是一笔不小的买卖。

索性言梳刚出山海,还无事可做,去燕京骑马不超过十日便可到达,言梳想着先去查看清楚镜灵的底细,他要只是个普通的镜灵,言梳也好收了他的寿命,但若他的存在还有其他原因,亦或者扰乱了人间的某些秩序,那事情就可以交给梁妄来办了。

言梳深知自己不是神仙,不能长生,唯有不断借来旁人的寿命作为己用,才可永远地活下去。

行至燕京已过九日,第十日的早间言梳才下马步入燕京城。

世事变迁,已过两千余年,宋阙望向四周建筑,已看不出一星半点过去的影子,但光是从地形位置来算,如今的燕京,其实就是过去的镜花城。

镜花城当初繁华,满街都是秦楼楚馆,已是举国上下数一数二的富饶城池,后来经过几朝更改,也不知是哪一任的皇帝觉得国都就应当在最为富饶之地,故而便将皇城搬入了镜花城。

时间久了,镜花城中的秦楼楚馆一一被废去,镜花城这个名字听起来也过于华而不实,历经多名,最终于五百多年前定为燕京,而后便一直都是国都。

宋阙回想起,他便是在镜花城与言梳分别的。

言梳没有这些记忆,况且如今的燕京与过去的镜花城已完全不同,就连占地面积也扩大了好几倍,城池墙面重新砌盖,燕京内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,一片繁荣盛况。

城中楼宇耸立,街道宽敞,各式各样的摊贩占据街头巷尾,行人也比言梳前些时间路过的诸多城镇要多得多。

人挨人,肩擦肩。

当初镜花城外有一口湖,那口湖有分流衍至城中秦楼楚馆之后,于城内形成了一汪小潭,晚间还有画舫飘在上头。

而今城池扩大,当初镜花城外的水月湖与原先城中分支的小湖几乎融为一体,因两口湖泊经长年累月重新合在一起,犹如母子团聚,故而城中人也重新给这一口湖改了个名字,叫团月湖。

言梳入城的城门并非众人所行的那个,小城门进出的人很少,她牵着白马朝客栈方向走去,远远便能看见湖泊两侧随风飘荡的垂柳,如烟如雾。

眼前所见,一切新鲜,言梳不知于宋阙而言,燕京城已人是物非。

经过两千余年,陪在他身边的还是言梳,只是镜花城不再是过去的镜花城,水月湖也成了团月湖,等到了五六月天,碧空万里时,团月湖的湖面上也不会有扬水的白花。

湖泊圈于城中,已经沾满了人气儿,湖旁的秦楼楚馆也化成了一栋栋酒楼茶馆,几家声名远播的客栈交错立于其中,早已人满为患。

宋阙想要在城中找出任何一点关于过去的影子,可事实上就连湖泊的形状都改了,周遭的地势山貌也有所变化,更别说是最易改变的人家了。

恐怕是因为奉乐公主大婚在即,入京的人越发得多,言梳问了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,唯一一家客栈拿到燕京城内来说已算寒酸的了,他们家也才只剩下后院两个相邻的小屋。小屋也是给人住的,只是靠近厨房,早间吵,晚上闹,要价便宜,好在打扫得还算干净。

言梳从上午一直转到了下午,再这么转下去也未必会有更好的住处,眼看有人往客栈里头直钻,嘴里嚷嚷着要住房,便还是交了定金,暂且露宿于这家客栈中。

小二道,城中顶级的客栈已经给外来宾客包了,所以他们这些平日里仅供旅人歇脚的客栈,反而跟着生意好了起来。

邻国为丰国,便是送上自己的皇子入赘大宣的小国。

丰国立国时间很短,满打满算不过才六十年,即便如此,年年进贡他们也没少过,今年更是带了不俗的厚礼来给大宣的皇帝祝寿,为了这个,皇帝也舍得自己一个不受宠的女儿,更何况对方要的并非远嫁。

言梳听着小二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,品着对方泡的雨后兰笋,味淡香轻,与喝白水也就是这里头泡着两片叶子的区别。

小客栈内人虽住满,但都是外来客,白日皆去街上闲玩,午饭过后的客栈内并无几个人坐着。

小二走后,后厨的一名厨娘上前来扇风纳凉,因为靠着蒸笼蒸吃的,热出了薄薄汗水。她瞧见言梳一人坐一边,与言梳一同过来的宋阙坐在她身后,眼神直直地盯着言梳,便在心里猜测二人的关系。

街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热闹,前方轰隆巨响,就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,叫四周街道的地面都为之一荡。

厨娘见怪不怪地用手绢扇了扇风道:“又来了。”

不远处灰烟传来,随风拂过众人的脸,淡淡的烟雾之中含着复杂的香气,那是已经沉积了几百年的香灰,各式各样地混杂在一起。

不消片刻,那香灰也飘至了客栈门前,扫过窗台,一缕拂过言梳的发梢。

她伸手于鼻前挥了挥,欢呼声一阵一阵,厨娘见她眼睛已经朝外看去好几次,解释道:“就咱们街前,靠近皇城脚底下,有一口巨大的香炉鼎,那鼎是当年西齐皇帝建造的,极度奢靡,上头金雕玉砌,宝石无数,比三个成年男人垒在一起还高。”

言梳眼中含着些许好奇,目光终于落在了厨娘身上。

厨娘接着道:“那香炉鼎原先是放在烟西台上的,后来燕京被攻,江山几次易主,香炉鼎就被人从烟西台上抬下来放在了城中央。圣上寿诞时提了一句,若是有能人者举起香炉鼎,可领黄金百两。”

言梳微微抬眉:“三人高的香炉鼎,一人举起?”

“是!一个人!前段时间就有过一回,我还可惜自己没瞧见,后来那人天天来,一日举一次,非要人给他金子。”厨娘说着,有些嫌弃道:“那人是从丰国来的,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,他们将皇子送到大宣来了,为了不吃亏,就让个傻子举鼎,能挣回些也算些。”

厨娘说完,举鼎那边的热闹也散了。

空中已不见香灰,但几百年前焚烧熏香的味道还在她的鼻前萦绕不散。

没过多久就有个身高十尺的男人鹤立鸡群般走在街上,身边跟着几个他国装扮的官兵,将头发编成了一个个小辫子的男人身形魁梧,远看宛若一座小山,他手中捧着一百两黄金,笑得憨傻。

倒的确如厨娘所言,这人是个傻子。

只是有些特别。

言梳微微眯起双眼,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,或是眼神过于直白,那男人的目光移到了言梳的身上,言梳朝他浅笑之后,那人便立刻露出孩童般真挚的笑容。

百两黄金,最终没有落在高大的男人手中,他不懂金银的好处,不过是身旁几个带着他的人怂恿他来的,那举鼎得的金子也交给了其他官兵,男人只得了两块糖烧饼和一根糖葫芦。

“吃不饱。”男人拿着手里的东西,委屈地说。

几名官兵哄他:“乖,等我们玩儿完了,回来给你买烧鸡吃。”

男人虽说不太情愿,但听到有烧鸡还是应下了,他乖巧地坐在一家茶楼后方的阶梯上,舍不得小口小口地吃着糖葫芦,眼见着那几个官兵拿了方才他举鼎得来的金子走进巷尾的赌坊。

糖葫芦吃完了,烧饼也只剩下一块。

男人正犹豫要不要吃光,眼前便出现了一抹染了墨色的裙摆。

他抬头看去,咧嘴一笑,是方才客栈里的漂亮姐姐!

言梳双手背在身后,手上拿着两盒糕点,都是小孩儿爱吃的甜食,在男人看见她时,她将糕点递到对方跟前,不用弯腰也能直视眼前的魁梧男人。

男人接过糕点,道了句:“谢谢姐姐!”

言梳认真地打量了他两眼,确定了此人之所以变成痴傻的原因。方才这人在客栈前被人围着走过时,言梳还怕自己看错了,现下倒是分毫不差,此人三魂七魄少了两魂一魄。

少了的两魂是奭灵与幽精,没了自我与智慧。

少了的一魄为伏矢,主要便是意识。

如今这人也就是个健健康康的空壳子,智力恐怕连五岁小孩儿也不如,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,但一般少了两魂一魄的人,鲜少有能活着的。

言梳不是神仙,不能掐指算一算此人少了魂魄的原因,只是她在眼前之人的身上看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息,就埋在了他的眉心主骨里,那一缕气息,和镜灵身上的极为相似。

看来镜灵的确如梁妄信中所言,并非普通的灵那么简单,若是牵扯复杂,她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镜灵的身上了。

“他是天生足慧之人。”身后忽而想起的声音吓了言梳一跳。

言梳回头看去,见到宋阙时,他脸上露出歉意:“吓到你了吗?”

言梳挑眉,宋阙继续道:“天生足慧之人,生来便与众不同,不是因为蠢笨,而是过于聪慧健康,按理来说,活到他这个岁数的足慧之人,应当已经有一番名声在外的成就了。”

有的小孩儿文能三岁识千字,七岁作诗,武能十四岁创下丰功伟绩,青史留名,这都是因为有天生的足慧。

眼前之人能举起一个三人高的金铜鼎,可见其气力非同一般,如若再有过人的聪慧,恐怕的确是一国之中不可或缺的力量。

“他的魂魄,是被人后天抽走的。”宋阙道:“应当是在他四岁之时抽走的,所以他的智力还保持在四岁。”

言梳的目光落在宋阙的手上,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掐指算命的,只是一眼看过去,那人的袖子垂下遮住了双手,言梳什么也看不到。

宋阙似乎猜到了言梳的意图,上前一步道:“你若想学……”

“不想。”言梳打断了他的话,另加了一句:“还请上仙莫要时时监视我。”

如若不是,怎么她抽个空出来见人,这人都要跟着,还不等她问,这人就先帮她答了。

宋阙怔了怔,轻声解释道:“我并非是要监视你,我……”

我只是担心你。

坐在台阶上的男人不懂二人的关系,只是见言梳似乎不太喜欢宋阙,而言梳方才给他糕点吃,于是站起来挥了挥粗壮的胳膊,立在了言梳的身前,双目凶巴巴地瞪向宋阙。

宋阙一愣,昂首看向那比他高出不少的男人,心里不是滋味儿。

堂堂懈阳仙君,何时这般被人威胁,又无可奈何过。

“鲁图!”

一道呼声,魁梧的男人朝那边看去,进了赌坊的几个官兵满脸晦气地出来,见到男人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,不悦道:“不是告诉你不要与旁人说话吗?”

被叫做鲁图的男人有些委屈,生怕官兵们怪罪言梳,于是护着言梳说:“姐姐,好人!”

给他好吃的,就算是好人。

几个官兵瞥了言梳与宋阙一眼,也看到了鲁图手上的糕点,道:“谢过就好了,我们快走吧,不然国师要生气了。”

鲁图害怕国师,点头答应,临走前又瞪了宋阙一眼,才慢吞吞地跟在了几个官兵身后。

燕京的赌坊上头大多是有皇亲国戚在撑腰的,他国的官兵对燕京话也不通,来这儿赌钱就等于是送钱,再多的金银入了赌坊也是有去无回,即便他们发觉不对想要闹事,这群赌坊里的人也不怕他们。

只是这些官兵享受着豪赌的乐趣,并非太在意输赢,反正鲁图每日去举一次鼎,就够他们玩儿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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